秋雨

孙克艳

傍晚，天色阴沉，厚重的乌云滚滚而来，像沉重的墨水将要一泻千里。阵阵猛烈的风，引诱着乌云呼啸压顶，茂密的梧桐树甩动着枝条，将抱不紧枝头的叶片抛向空中。

很快，零散的雨点，像轻柔的羽毛，落下来，温柔得像春姑娘的手。倏忽间，细密的雨点夹杂着豆大的雨珠，砸在灰白的马路上，像画家随意泼墨般，在地面上画出一副巨大的梅花图。转瞬，地面就连成了湿漉漉的一片再接着，浅浅的水流顺势而下，沉重的雨点在水面上砸起一个接一个的惊叹号，溅起一圈水花后，汇入清浅的水流中。耳边，雨点像豆子一样，&ldquo噼里啪啦&rdquo地敲击着雨伞，编成一曲富有节奏的旋律。

撑着伞走出校门的孩子们，像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蘑菇，挤挤挨挨，热热闹闹，他们欢快的声音如云雀一般，洒了一路让我那被迷蒙的秋雨包裹的心，层层绽放，舒展成一朵硕大的花，欣喜地昂首而立，接受雨水的滋润。

杂乱的雨滴似纷扰的线头，密密匝匝，连成一屏巨大的帘子，浇透了天地间的生灵，花草树木在雨水的清洗下，更见葱茏雨伞下，孩子亮晶晶的眼睛更清澈了，他们顽皮地伸出手掌，迎接秋雨的亲吻，感觉那微微的凉意，轻轻地与掌心相触，好似与水精灵握了手，开心地眯起眼睛咧开嘴，甜甜地笑着。有时候，他们还会趁着大人不注意时，偷偷地又故作夸张地，狠狠地跺一下脚，溅起高高的水花，打湿了自己和身边人的衣衫和鞋子。于是，又在大人们的怒视中，心虚地低下头，抿住嘴巴傻乐。呵，清冷而软绵的秋雨呵，给大人们带来一些无法回避的麻烦，却让孩子们乐趣丛生。

马路两旁的灯光，和道路上络绎不绝的车辆，在雨水中，混成一首别致的交响曲：白的，红的，绿的，黄的，色彩斑斓，并不时变幻着。湿漉漉的地面，将映在上面的灯光，拉得细长而迷离，像海面上倒映出高楼的霓虹灯光，汇成一幅醉人的油画。看着这难得的景致，我竟不舍得走开了。

回到家，虽然湿了鞋子和衣服，但心中并没有因为淋雨而懊恼，反而多了一分孩子气，一边收拾一边回想着：童年时，淋雨时的各种趣事。

一番收拾后，饭已好。早一步到家的先生，已熬好了香甜软糯的南瓜小米粥，炒了我和孩子喜欢的菜肴。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又香喷喷的饭菜，感觉那些饭菜，竟像是我亲自做的。坐下来，细细地品味，咦，还真是一个味道！

饭后，孩子写作业，我靠着床头看书：汪曾祺的散文选。细密的雨点，仍然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窗户。这时听着，竟似低缓的小提琴曲，舒缓而悠扬，轻轻敲着我的心坎，不疾不徐，刚刚好。

汪老的文字，朴实得像大白话，却总能让人会心一笑。在秋雨连绵的夜里，在温暖的被窝里，慢慢地读着，真好。

《巴蜀文学》出品

主编：笔墨舒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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